甫一抬头便撞上了傅宴存的眼神,二人的视线只轻轻的相触便像落入了璀璨而汹涌的银汉,在眼中迫切又缠绵地交织,顺着丝丝点点的亮光蔓延出久违的眷念。“哥哥。”像是河里被猛地投进了石子,陡然激荡起的水波让程琉青仓皇地坐直了身子,垂了双眼僵硬地坐着。傅玥绞着手帕,轻声说:“哥哥派人去瞧瞧思若吧,我担心她疼得厉害。”“嗯。”许是真的受了风寒,傅宴存这一声应得有些含糊不清。等到傅宴存喊的人出了膳厅,屋内又重新安静下来,屋外洒扫的声音程琉青听得清楚,窸窸窣窣的交谈声让他忍不住向外看去,见是聂舒与林贡并肩走了进来,便低声问了好。聂舒朝傅宴存拱手说道:“指挥,昨日的消息说子禾已经过了郦城,想来再过几日便能抵达京城了。”傅宴存点头应了一声,说道:“这几日辛苦你了,掌司可有回信?”“有,掌司的信是昨日早上发到联络点的。”聂舒说完立刻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交给了傅宴存。傅宴存接过信并没有拆开,只是让他二人坐下,转头又看着傅玥说道:“饿了便先用膳,思若那边我差人给她送去。”闻言傅玥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神色淡然地扫了程琉青一眼,说道:“再等等吧。”说完便低下头了头。傅宴存一向宠溺傅玥,这几日更不好逆着她的心思,见她这样说便只好将传菜的话收了回去。众人又干坐着等了许久才看见侍女扶着林思若缓缓走了过来,傅玥一见她便快步朝她走去,一面搀扶着她一面又连忙吩咐众人给林思若让出座位来。傅玥将林思若扶到身边坐下,热切地问道:“思若你还痛着吗?”林思若笑着摇了摇头,无奈地看了傅玥一眼,说道:“不过是手臂擦伤了,阿玥不必如此紧张,也平白惹得大家担心。”没得傅玥回答,程琉青就听见了傅宴存微冷的声音,“阿玥也是担心你。”听见这话程琉青抬头看了她一眼,这样极简短的一句话,却隔着空气让林思若的脸色变得有些僵硬。林思若蹙眉看着傅宴存,欲言又止,想要说些什么。
傅玥也察觉出林思若的不自在,不赞许地看了傅宴存一眼,转头对着一旁的侍女说道:“传膳吧。”说完便又挨着林思若亲亲热热地说起话来。用膳时众人皆一言不发,林思若坐在程琉青的对面,二人总是不经意地看向对方,程琉青因为王佳旭的话有些膈应,只是短暂地接触便飞快地移开了视线。可林思若像是不依不饶,搁了筷子,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片刻后慢条斯理地开口说:“许久没见程公子,看起来气色倒是好了许多。”程琉青夹菜的动作顿了顿,不甚在意地看了她一眼,平静地说道:“林小姐也是。”“程公子?你便是程琉青?”平白冒出了傅玥的声音,程琉青诧异的同时也不大敢见她, 只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在下。”傅玥听后歪头打量了程琉青片刻,粲然一笑,说道:“原来是你。”说罢端起茶盏尝了一口,说话时眼睛直直盯着程琉青道说,“思若同我说起你,我起先还不大信。”这话说得奇怪,程琉青不动声色地瞥了林思若一眼,想着她说了什么,傅玥又不信什么。这么想着程琉青一时有些慌,只是在低头的前一秒碰触到了傅宴存的目光,他的眼神像是无声的抚慰,沉静如水,这样倒让程琉青有些安心,便也没急着回话只是安静地放了筷子等着她的下文。倒是傅宴存没再沉默,出言打断了傅玥的话,“阿玥,用好了吗?”“既然用好了你便去好好歇着,若觉得烦闷就带着人在园子里走走。”傅宴存没理会傅玥责怪的眼神,指了两个人跟着她身后,又说,“你不想待在府内就让他们陪着出去,整日无所事事更容易胡思乱想。”傅玥见状还想说些什么,只是还未开口就见傅宴存说着话又站起身来,垂眸看着林思若沉声道:“劳烦你前几日一直陪在阿玥身边,既然如今闲下来了,你便好好养伤,不必再时时陪着她,若你带着伤回去我也不好向都统大人交代。”听着傅宴存搬出了骁骑营都统来傅玥和林思若也不再说什么,一来林思若身上的确是有伤尚未痊愈,二来当初林思若是跟着傅玥出来的,若带着伤口回到了京城,傅宴存定是要被林都统骂得脱一层皮。但这话内里的意思程琉青也听明白了,无非就是不想让她们二人再整日待在一起,这样一想倒让程琉青以为傅宴存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事情。见傅宴存语气强硬,傅玥也不好再纠缠,默默了片刻又换了话题问道:“哥哥,我们何时启程回京城?”傅宴存正朝程琉青走去,闻言住了脚步,转身说道:“只再过三四日便走。”说完又转头对月喜说,“你去取件披风来。”闻言程琉青跟着站了起来,靠近傅宴存小声地说:“我跟着她一起去吧,正好我也去拿些东西。”其实不是要拿些什么东西,程琉青只是不想再待在这里,虽然不知道林思若知道多少,可若是林思若将自己与傅宴存的事都说给了傅玥听,那待会跟着傅宴存一同出去,程琉青便更不知道怎么面对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