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王佳旭如今已经对程琉青有些许信任了,想也没想便说:“你说。”面对王佳旭这样的信任,程琉青一时羞愧难当,也不再看王佳旭的眼睛,盯着杯沿说道:“你不是想看着蒋栩被惩处吗?不如在他伏法前你都跟着我身边如何?”饶是说得再委婉王佳旭也听出来了,程琉青这又是要抓他回去。王佳旭先是没反应过来,接着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程琉青,皱紧了眉头站起身来,指着程琉青说:“你什么意思?”程琉青不敢抬头看王佳旭的反应,咽了咽口水,言辞苍白无力,“你是此事的重要证人,若是你走了,这件事缺了一人证,不仅不能打倒蒋栩反而…会成为伤害我们的武器。”他没办法同王佳旭说监卫司的事情,只能拿他的关切点来做文章。一时间王佳旭气极反笑,端起桌上没喝完的茶杯朝猛地程琉青泼去,骂道:“我早该知道你们这群人是个什么德行。”王佳旭也没想到程琉青根本没躲开,硬生生地被浇了满头,茶水放了这些时候已经变得有些凉了,顺着衣领滑进衣服里,程琉青顿时被冰起一阵颤栗。伸手抹开脸上的水珠,程琉青这才抬头看着王佳旭,“此事是我有错在先,是我不守信用。只是这次让你回来,我只让你跟着我身边不会再让人锁着你,你只需要等到审判蒋栩时上堂作证即可。”程琉青敢这么说倒也是有一定的把握,一来王佳旭在此事中牵涉不深,二来聂舒担心的主要是屏疑的人会揪着王佳旭失踪不放。如今自己也是处于傅宴存的眼线之下,若是王佳旭愿意跟在自己身边,如此一来便没什么问题了。“不需要很久,两个月足以。”王佳旭冷眼看了程琉青片刻,从鼻子里哼了两声,“好,就两个月。”“一言为定。”程琉青站起来身来,看着王佳旭诚恳地说道,“多谢你。”王佳旭看着程琉青的模样,不自然地往后退了一步,“那…我今晚要留下来吗?”程琉青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你明日辰时在满荣客栈等我,我来找你。”“行。”王佳旭说完便往翻过来的窗走过去,临走了又看了程琉青一眼,踌躇了半晌说:“你…还是…换身衣服。”程琉青愣了一瞬,转头看向王佳旭笑了笑,眼里竟然有些酸涩,连忙说道:“多谢多谢。”
不知道是不是听出来程琉青的不对劲,王佳旭忙不迭地翻窗走了。王佳旭走后,程琉青吹熄了蜡烛,摸黑换了身衣裳,拖着疲乏的身子躺上了床。临入睡前想起早辰傅宴存说的话,他说几日便会回来,程琉青迷迷糊糊地想如今这是次日一早程琉青便带着王佳旭去见了聂舒,聂舒听完程琉青说的来龙去脉虽然惊讶却也没说什么,只说先让王佳旭留在蒋府不要声张,随后又写封信发给了傅宴存。只是五日后的早晨,傅宴存带着傅玥一同回到了邑城。程琉青早上起得早,跟月喜去院子逛了一圈才一路说笑着往膳厅走去。还未落座便见了席上的兄妹二人,登时吓得倒退两步,捏在手里的手串不留神就滚了下去,砸在地上清脆的一声。傅宴存坐得端正,闭眼假寐,听见响动后才缓缓睁开眼,一见是程琉青便不自觉松了一口气,见他许久没动作才开口说道:“快过来坐下。”只是他这么说着却又站起身来朝程琉青走了过去,走到程琉青跟前便俯身将地上的手串拾了起来,摸了摸珠子上的裂缝,一面看着程琉青的神色一面低声说道:“用了早膳上街去补补。”二人站得很近,傅宴存的声音也比平日里更低沉些,说话时连尾音的气息都落入耳中。或许是久未相见,又或许是傅玥在此坐着,程琉青眼睛根本不敢乱看,只抿唇点了点头,便准备伸手去拿傅宴存手里的手串,哪知他握得紧,程琉青抓着穗子根本没拽出来。膳厅站着坐着估摸有七八人,程琉青带着月喜一出现时众人皆盯着他看,如今傅宴存走了过来更是惹人注目。程琉青就这么跟傅宴存站着膳厅内,心里顿时紧张不已,连忙抬头瞪了傅宴存了一眼,眼神催促着他快些松手,傅宴存见着他着急慌乱的模样闷声笑了笑,这才松了手说道:“今日怎么起得这样早。”“醒得早罢了……”程琉青敷衍地说完便忙不迭地接过手串,手串紧紧地握在手里才有了一种如释负重的感觉,只觉好不容易舒了一口气,片刻后便转头示意月喜跟着他往里走。见席上只坐了两人,挑位置的时候程琉青又特意选了离他兄妹二人最远的座位,傅宴存见状只挑了挑眉没说话,只是脸上少了些热切的神色,咳了一声后却也没什么动作。程琉青被傅宴存咳这一声引去了注意,心里担心他是不是路上奔波着了凉,可又不好在傅玥面前显得过分殷切,只得装作低头把玩手串的模样悄悄摸摸朝他看了一眼。听陆子禾说过从硐城赶到邑城怎么也得两个日夜,可即使奔波傅宴存的背也依旧笔挺,呼吸沉稳,只有方才初见才察觉出一丝疲态。程琉青生怕被傅玥察觉,看了一眼便又飞快地低头,手指用力地摩擦过手串上的裂痕,压抑的思绪顺着豁开的裂缝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