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男人这话方才还准备开口的几人瞬间安静了,一言不发地盯着程琉青和梁茂,只是点点头认同男人的话。梁茂听完却像是想到了什么,狐疑地在他们几人中间打量一番,刚想开口却被程琉青拦了下来。“既然这样,那几位继续赶路吧,我们便不打搅了。”说完便拉着梁茂往后退了退让出来一条路来。那几人也没再推脱,只朝二人点了点头便又急匆匆地往前赶路。等那几人的影子被人群掩住了,梁茂才开口问道:“为什么要让他们走?”程琉青转过身去看他,笑了笑说道:“他们逃来南方本就不易,师爷不如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那几人神色慌张脚步匆忙,又是从连峻城逃来,前几日傅宴存就曾说过鄢朝活动日益频繁,朝廷也在往北边派兵,明眼人都能看出要开战了,更何况他们还是住在北边的百姓,自然知道那意味着什么。“若真是开战,朝廷定然会让他们往南撤,他们何必背着罪名四处逃窜呢?”“何不食肉糜呢?师爷既然侥幸活了下来,那还是为后半辈子积福积德的好。”程琉青说完自己也笑了,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茶楼,“在下进去了,梁师爷慢走。”程琉青俯身作揖后便走进了茶楼,在他跨进茶楼的一刻,身后传来梁茂有些急切的声音。“我是…我是靠自己活下来的!你能成事也是我帮的!”梁茂的声音穿透了嘈杂的人声,程琉青当即僵住了身子,不可置信地回过头去,看着他的脸愣了好久才说道:“你说…什么?”梁茂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捂着胸口咳了两声,晃了晃手里的扇子,说道:“不是我,你根本进不去孙府,孟云能去他府上教书也是我一手促成的。”“是我帮了你们。”话说到这个份上程琉青也不可能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了,是梁茂在暗地里推波助澜,让他能进入孙府送茶饼,也让孟云作为夫子去孙府讲学。“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梁茂情绪逐渐平息了,他看着程琉青最后说了一句,“我想活着。”他说完便低下了头,拿着那柄扇子慢吞吞地走了,挤在人群里没了身影。程琉青看着眼前流光似的人群,渐渐冷静了下来,他想,不管孙直遂的事到底是不是梁茂在背后帮他们,但他的理由直白而有力,因为他说的很对,谁都不想死。程琉青低头看了一眼手里那颗小小的玉珠子,想起孟云的事复又叹了一口气,驻足了许久才转身回了茶楼。茶楼还是那样畅快肆意的氛围,程琉青依旧撑着下颌,盯着手里的珠子思绪胡乱飘了好远,直到日头渐隐了,茶楼的人也逐渐少了起来,跟着最后一桌客人起身,程琉青笑着送他们走了出去。月喜抵在门板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撇了撇嘴说道:“公子咱们快用晚膳吧,我快饿扁了。”
闻言程琉青失笑,拉着她去后厨用了晚膳。二人用过晚膳后围着后院的菜地仔细地商议要种些什么东西,直到月亮挂了出来才最后敲定了下来。“走吧,这下你总能放心了吧。”程琉青拍了拍月喜的肩头笑着说。月喜连忙点头,笑眯眯地说道:“我明日一早起来就去集市上买种子!”“好啊,不过现在先回房歇息吧。”话音刚落,月喜就适时地打了哈欠,“嗯,公子也累了一天了,快回去休息吧。”二人说完便相继上楼去歇息了。程琉青看着月喜进了房间后才回了屋,可他躺在床上却是怎么都睡不着,一闭上眼冒出些别的东西来,一会儿是在京城一会是淇城,甩也甩不掉那几张脸。不知道过了多久程琉青还醒着,听着窗外的虫鸣顿感心烦意乱,想扯过被子盖过自己,可在这些声音中又清晰地传来了几声叩门声,听着声音越来越大,程琉青猛地坐了起来。扯了外袍就推开了门,在走廊上看见了迷迷糊糊的月喜,月喜看着程琉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慢吞吞地说道:“公子,你也听到什么声音了吗?”程琉青皱紧了眉头,点头说道:“嗯,我去看一眼就好,你就在房间里待着别下来。”月喜看着程琉青乖巧地点了点头,趴在门上露出半个小脑袋看着程琉青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程琉青摸着黑小心地走到门前,屏气凝神地听着门外的动静,在他贴近门板的一刻又猛地响起两声响亮的叩门声,吓得他不禁打了个冷颤。“谁在外面?”大晚上的程琉青实在想不到谁会来找他,不禁握紧了门闩,绷紧了身子等着门外的回答。门外的人听见程琉青的问话后又拍了拍门板,急切地说:“程公子是我!是我!”声音听着有些耳熟,像是姑娘家。这么一想程琉青更是困惑不已,他也不认识什么姑娘能漏夜前来找他。“你?你是谁…?”程琉青问完后门外的人安静了几秒,接着从门缝中传了进来,带着哭腔的颤音。“我…我…我是傅玥。”在听见回答的一瞬间程琉青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可还没等他想明白为什么傅玥会出现在这里,在那漫长的空隙里他却已经打开了门。